北庭明

无聊的一章，无聊的过渡章，写得糟糕无聊地都想放弃这个文了……

New Paradise

by:ivan

—4—

待江波涛醒来时，大脑迟钝了许久，好一会儿才看清眼前的事物——LH-1基地医疗室的吸顶灯。

眼睛睁开了，身体依旧躺在那里，一动不动，像是失去控制后不再属于自己，需要时间让大脑和四肢再次链接。

这时，治疗室的门开了，方明华走了进来。他见江波涛醒了，回身向外面说了句什么，再摇了摇头，将门咔嚓关上。

治疗室的空气净化系统呼呼地工作着，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声音，安静地可怕。

方明华拉了把椅子，坐在床边，他换了好几种坐姿，最后还是选择站着，两手插到口袋里，居高临下看着他。

江波涛也扭过头看向他，这是他目前对身体做的最大幅度的动作了。

“信了吗？”方明华说。

江波涛没回答，只是轻轻哼了一声。

“你应该意识到了，『亲身感受』比任何『警告』都来得有意义并且直接。”

“其实我还是不明白……”喉咙又干又痛，江波涛艰难地咽下稀薄的口水，他感觉到自己嘴唇都爆皮了，口腔里有股血腥味，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，或者说哪里都有。

他回想自己昏迷前的每一个细节，只觉得充满了讽刺小说的荒诞，然而荒诞往往是现实的照射，他在现实里被迫经历全然荒诞的结果，并且现在还要他去接受。

“如果说之前你的身体机能与荷尔蒙数值为『1』，现在这机能正无限在接近『0』。医学上将其称之为『临界点』，一旦过了这个点……”方明华说道，“从生物学上来说，就被称之为omega。”

江波涛放在被褥里的手颤了颤。

“其实这个『临界点』并不容易突破，需要大量的内部因素与外部干涉，就你目前的状态来说，还远远不足以构成可行性。但『无限接近0』是事实了，0.1或者0.01都有可能，甚至0.001，这和0只有理论上自我麻痹的差异。”

“beta本来就充满『未知的不稳定』，”说道这，方明华耸耸肩，“有无限接近alpha的beta，自然有无限接近omega的beta。”

江波涛的四肢在这一串讲解时恢复了少许力量，他伸出手掌，对着自己展开。掌间的纹路如刀刻，隐约有伤痕的痕迹，修长的五指覆盖一层厚实的肉茧，这是常年握枪和训练留下的印记。

方明华将他手握住，不等他抽出，让他放回被褥中。

“你对omega有什么偏见吗？”方明华突然问道。

江波涛知道他想说什么，“你问alpha对beta有没有偏见不就知道了？”

“哦，我问过周泽楷，他说他对beta没偏见。”

江波涛猛地看向方明华，眼睛瞪得大大的。

“周泽楷在外面，但我没有和他谈论任何关于你身体变化的事，这件事只有你我、张将军三个人知道。别这样看我，江士官，张将军是人事主管，他必须知道。”

见江波涛瞪着的眼睛有所缓和，方明华叹道，“所以你现在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吗？”

“我知道你的意思，没有，至少现在不会有……没人会对自己有偏见。”最后一句话，江波涛是咬着牙说的。

“我见识过出色的omega狙击手，虽然少，但不能否认他们的存在，虽然，要克服许多困难就是了。”方明华说道，“而对于你，问题不是身体变化后战力的改变，而是你处于的不稳定性。你可以像一个普通beta那样，但在beta荷尔蒙弱化时又会无限接近omega……狙击手是需要稳定的职业，这点你因该比我清楚——状态的稳定，身体的稳定，甚至呼吸吐气的稳定……”

“有药物可以治疗吗？”江波涛打断了他的分析。

方明华回答地很干脆，“没有。”

“只能坐以待毙？”

“事实上，是的。”

又是一阵沉默。

漫长的对话让江波涛身心疲惫，他一方面觉得无比沮丧，另一方面又得告诫自己不能被打败，他在思考将要面对的苦难，以及克服这些困难需要经历的磨难——值得经历的，和不值得经历的。他善于战术分析，没想到这次需要分析的是自己未来的命运。

“LH-1会暂时保留你狙击小队副队长的职务。”方明华走到医疗台前，背对着江波涛，摆弄起手头上的文件，“经验是不会随着身体机能变化而消失，这是最可贵的财富，就算退居二线，也有发挥余热的机会。”

“退居二线……呵。”江波涛自嘲地别过脸，不想面对方明华，就算只是个背影。

“不会是现在，会有个过渡期，在这之前你的职务不会改变，训练也不会停歇，当然我们会观察你，一旦再有这次的情况突发，不排除过渡期会提前结束。”

“我该高兴吗？”江波涛闷闷地说。

“你现在身体正常，在一段时间内会保持这种beta的正常性，前几次身体变化会间隔较长时间，你有足够的时间去适应，为什么不高兴？”

江波涛扯出一个笑脸，怎么看怎么假。方明华叹了口气，似乎也想结束这场疲劳的对话。他打开门，叫守在外面的周泽楷进来，让他带江波涛回宿舍，并说江波涛已经没事了，可以不用再这里占床位了。

周泽楷在门外很淡定地头称是，进房后神情出卖了他。他还穿着演习时全套丛林迷彩，眼里布满血丝，头发乱糟糟的，就像刚从森林里被捞出来，在这之前徒步了三天三夜。

江波涛觉得神奇，之前没什么力气的身体，看着周泽楷就像是都恢复了。或许是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虚弱的样子，这太糟糕——没人希望自己搭档一副病殃殃，周泽楷也应该不会希望看到吧。

“没事了。”江波涛撑起身子努力让自己坐起来，这姿势他半分钟前还做不出。周泽楷连忙上前搀扶，扶着江波涛身体的时候特意注意了他的颈脖，看了又看，“方医生说……你被毒蛇咬到脖子，所以暂时麻痹，怎么见不着伤口？”

“……”江波涛只得就势胡言乱语道，“小蛇，看不见的，能见伤口的话早就完蛋了。”

“哦。”周泽楷相信了。

缓了一会后，周泽楷顺势抬起手将江波涛背到背上。他想抱着的，但抱着在基地里招摇过市有点不妥。江波涛腿脚力气还没太恢复，没必要推辞，两人在一路路人同僚的慰问中回到宿舍。

之后，休息了二天，第三日一觉醒来，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，所有的力气和精神全回到了这具身体里。睁开眼的江波涛还有点不太适应，滚下床连打了几套拳才得意得耶了一声冲出房间。

看他彻底没事了，周泽楷很高兴，江波涛也很快恢复到正常训练里。若不是偶尔见到方明华并被他带去抽个血，那日的事就像没发生一样。

从自己手臂上抽出的红色血液随着橡胶细管进入血样瓶里时，江波涛内心都会狂跳，他惊恐小小瓶子里的红色液体对自己命运的『昭示』。

而同时，他从方明华那里得知，LH-1将准备从后备狙击手训练队里，给周泽楷挑选新的搭档，新的，年轻的搭档。

他不知道自己还有多长时间——作为LH-1狙击队的副队长，首席搭档组合，在周泽楷身边观测前方，拔枪为他防守后方……不知道还有多少机会。

而一旦离开，他们私下的关系，也走到尽头了吧。

至少，很难再有机会，住在同一间宿舍里，一张床上，理所当然地翻云覆雨。

******

“江波涛。”

“江士官。”

“啊、是！”

回忆的思绪被张益伟连叫几次没人理的怒气拉回，江波涛才发现自己手掌都被握得生疼。他的慢反应很明显宣告本人的心不在焉，不好意思地低下头。

“新兵训练结束后，选中的人选将以『实习』方式进入狙击队，成绩最优的一位会留给你们。”

江波涛特意看过新兵的资料和实时成绩册，没太大问题的话，『最优的一位』将会是他推测的那人——名叫孙翔的小伙子，而这个小伙子，将会是未来替代自己的人选。

他早已做好心里准备，然而昨日晚上，周泽楷带着怒气的疯狂后，握着他的手，犹如一只没羽翼的雏鸟，对他说『别离开我』，几乎是瞬间击中他的心脏，动摇了他。

之所以动摇，还是因为不甘心吧。

但是，除了服从安排，还有其他的选择吗？他机械地点头说是，一如最标准的军人礼仪。张益伟拍拍他肩膀，示意方明华可以带他离开了。

两人从办公区出来，半路方明华被叫去医疗室，江波涛独自回到靶场。雨比之前小了许多，他看到周泽楷还在那儿，雨水打湿了他全身，他趴在靶位上一枪又一枪对百米外的靶纸进行射击。眼神坚定，枪法精准。

2017.02.05. to be continued.